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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9)

    修士!咬着东西的小白莎发音含糊,她见到了雅辛托斯修士,脸上笑开了花,高兴地站了起来,如果不是因为两只手都很油腻,她一定会扑到他的身边表达一下两天不见的思念之情。
    修士好。小勋爵倒是拘谨得多了,他低着头,灰白的脸色显然是因为失眠和忧心忡忡制造的结果。
    雅辛托斯修士摸了摸小勋爵的小脑袋,牵着他的小手来到了衣橱跟前,一边跟他解释玉石的去向,一边寻找起那件不知搁放在哪儿的小肚兜。
    然而那件小肚兜却像隐了形,既没在衣橱里,也没在衣箱里,怎么找也找不到了。
    小勋爵耷拉着小脑袋,眼泪挂在密密长长的眉睫上,欲哭不哭的扁着嘴。
    雅辛托斯修士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发顶,无声地安慰了他一下。
    不翼而飞的小肚兜很快就寻了回来了,雅辛托斯修士为了寻到它的下落,悄悄开启了逆时沙漏的法术,将这个房间里所发生的事情从这一刻开始,一直逆转到了六年前。
    画面一帧帧的从雅辛托斯修士的眼前一闪而过,有小白莎咬着鸡腿的画面,有小勋爵看书练字的画面,有侍女打扫房间的画面,有大管家把做好的新衣服送来的画面,有雅辛托斯修士自己背着已经熟睡了小勋爵回来的画面
    而当画面里的小勋爵越来越小,越来越多曾经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上,然而都没有小肚兜的踪迹,直至雅辛托斯修士额上滚下一滴又一滴的汗珠儿,逆时沙漏的画面上才终于定格在了哺养小勋爵的奶妈身上,她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,见四下没人,将折叠好了的那块红色锈有瑞兽的小肚兜塞到了怀里,揣着它匆匆忙忙地离开了。
    等到雅辛托斯修士停止了法术之后,整个人虚脱地晃着身子喘着粗重的气,他的脸色很苍白,原本红润的唇瓣竟然干涩到裂开了几道血口,正渗出细小的血珠儿。
    感应到了雅辛托斯虚弱的气息,城主大人脸色一变,赶忙丢下了接见的带来重磅消息的驿夫,不惜化出了白狼的本形,转瞬之间就从会客厅赶到了雅辛托斯修士的跟前。
    于是,城主大人再次大发了雷霆,将一大帮人都加重了处罚,连蹭吃的小白莎和远在别处闲逛的大管家都受到了牵涉。
    小白莎被罚去了鸡场养鸡,大管家差点被撤职,不过在雅辛托斯修士的恳求之下,才免了重罚,只扣了他大半年的工钱,谁让他请来的人手脚不干净!
    奶妈三年前就换了岗位,调去了厨房监工,因为她哺育过小勋爵,算是立过功劳的人物,平时常常在人前狐假虎威,霸在厨房里作威作福,动辄就搬出小勋爵的身份压一压不服她管教的人,即使她自从调离了小勋爵的身边就再也没见过小勋爵。
    别人哪知道真假,不过她是小勋爵的奶妈这一层身份却是众所皆知的,大家都有点畏惧她,生怕得罪了她而丢掉了这份好差事,于是能忍则忍,不能忍的人跟她大吵了一下,事事受她排挤中伤苛刻,大多都没干多久就自动辞职了。
    所以当奶妈犯了偷窃罪被抓捕时,厨房上下的厨工都喜大普奔。墙倒众人推之下,关于奶妈的一条条罪状罗列了不下三十条,大管家因为受到了她的牵连,处置起她来一点都不手软。
    很快的,那块锈了瑞兽的小肚兜从她的家里扒了出来,原来她见小肚兜好看,又是蚕丝布料,还锈了这么好看的瑞兽,很早就起了贪念,一直等到小勋爵身体长壮实了,不再适合穿它了,才把它偷回了家的,可惜那会儿她的儿子也长大了,穿不下这件小肚兜了,她就压在箱子底下,年月一久,她自己也忘了偷过小肚兜哩。
    不过她没有办法否认,因为除了这件小肚兜之外,她家的箱子里还搁置了很多城堡里顺出来的值钱货,什么纱帽啊手镯啊花瓶啊杯子啊瓷枕啊,但凡顺手的,就牵了回来。细数下来,大大小小的物件约莫有上百件,这还没有把那些被她偷偷拿去卖掉的物件算进来呢
    城堡这一边闹得动静很大,人人自危,而监狱那边却还是跟从前一样,犯人常常被虎妖追得上跳下蹿,苦不堪言。
    侯爵因为有恶魔的庇护,过的日子稍微比别的犯人安生了一点,不过最近常常会做梦,梦中回到了少年时期,跟几个曾经很要好的朋友一起摔跤练剑,骑马狩猎,将猎来的兔子送给漂亮的初恋女孩,女孩抬起姣好的面容,朝他微微一笑,像一朵悄悄绽放的百合花,洁白、纯真、自然
    不过今天的梦境多了一点后续的内容,侯爵拉着初恋女孩的手徜徉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,山风把她棕色的长发卷起,一缕一缕迷乱了他的眼,侯爵欢悦地伸出手,想把那绺绺掀动他心潮的发丝抓在指尖,可那一绺一绺的发丝突然扭动了身子,变成了一条条龇牙咧嘴的响尾蛇,高高地昂着头,吐出长长的蛇信子,龇着两颗闪着幽深的獠牙不停地朝他面门逼近。
    啊!侯爵惊叫一声,浑身一颤,惊醒了过来。
    啊!正在他脸上画开屏孔雀的虎妖也被他吓了一跳,整个人往后跌倒,手里的颜料洒了一地,画笔也不知丢到了哪儿去了。
    恶魔细不可查地皱了皱眉,那个人类被惊吓也就罢了,那只虎妖也被吓了一跳是怎么回事?好歹也是一方霸主,平时逞威风耍无赖的,一点强者应有的风采和威严都没有,白活了这么多岁数了!
    你要做什么!侯爵本能地往后一缩,却发现身子像缠了千千万万根藤条一样,丝毫动弹不了半分,心底的恐惧瞬间无限扩大,差点岔气过去,可他毕竟年轻力壮,意志也不似温室花朵那样柔弱,没能第一时间昏阙过去,但说话的语调已经带上了颤音,我我警告你,你不要乱来!我是堂堂摩滨国的侯爵,要是死于非命,上头一定会彻查到底的!到时候别说抓你上绞刑架赔命了,就是让你全家陪葬也是有可能的!
    侯爵的身体被无形的东西束缚得很牢固,先前又被囚犯群殴过一顿,现在撒的又是谎言,所以这一席义愤填膺的话说得吞吞吐吐的,没有一点的威慑力,摩滨国是没有株连罪的,但侯爵打从心里瞧不起眼前这个像野人一样的狱霸,直当他是一介莽夫,可能没上过几年学的书,更不可能会熟悉法典,才敢装腔作势的用法律糊弄他的。
    虎妖狼狈地爬了起来,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,威风凛凛地站在侯爵的跟前,嘲讽道:你这个眼力真差,活该只能做侯爵,你说这个监狱里的囚犯,哪个不是仇富仇贵的?你非要自报家门,不是嫌命长么?
    侯爵醍醐灌顶,果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言行实在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,他嫌弃穷人的肮脏邋遢,殊不知穷人一身傲气,稍觉得被人冒犯,便要以命相抵呢!
    你说你烦不烦?死都要死了,还总拿捏你那没有一点价值的爵位,放眼这个监狱里,不说侯爵了,就是公爵就有好几个,不过只是一个侯爵,也亏你好意思一提再提,脸也不羞!看着他脸上还没有完成的画作很不满,虎妖在地上寻了一遍,终于在恶魔的脚底发现了那支被他丢掉了的画笔。
    虎妖狞笑着,打算把那只开屏的孔雀画完,可惜狱卒的声音在甬道那边传来:奥兰多尔,有人找!奥兰多尔!